“既然她想躲过警方的追捕，为何突然绑架囡囡？这不等于让先前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，甚至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？”裴易哲提出自己的困惑。
老许点了根雪茄，含在嘴边：“问得好。”
他用力吸了一口烟，继续道，“不是到了生死关头，换谁都不会突然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来，绑架孩子就是为了要穆太太的肾，说明她现在急需肾脏移植手术，而她只发现穆太太的肾脏能跟她的匹配。”
裴易哲正欲再次开口，老许又说，“我知道你要问什么，比起绑架一个穆太太未必会救的孩子，倒不如直接绑架穆太太本人拿走肾脏更简单方便，对不对？”
“嗯。”这次不是裴易哲回应，而是车后座静默无言很久的穆景霆。
顾砚倾紧紧咬住唇：“……这段时间以来，我几乎都在景霆的保护下，平时都有保镖远远尾随，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，而且我认识她，一旦她露出那张脸，我必然会有所警惕。”
那张仿佛来自炼狱女鬼一样的面容，她一辈子都忘不了，曾经带给她的恐惧深入骨髓。
车后的穆景霆定定凝视着她的侧影，仿佛要将此刻她内心的所有情绪都收揽眼底，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罩在暗光里的身子因为恐惧正微微瑟抖。
车里没有开灯，除了外面路灯和偶尔其他车辆照进来的亮光，各自的表情被暗影罩住。
……
儿童医院，是他们汇集的地点。
明明已经七月炎夏，进了医院竟觉得冷，类似那种待在空调阴凉暗处的森然。
八楼东侧的特殊管理区病房被段容深包下三年，门禁检查相当严格，除了他本人和身边的亲信，几乎都进不去。
靠墙的座椅上，孔雅霜低眸盯着手机屏幕，眼泪吧嗒吧嗒滴落，自从孩子被绑架以来，她几乎都是以泪洗面。
从收到诱拐犯身份的信息开始，段容深和部分孔家的下手已经配合警方寻找孩子的踪迹。
可半个小时过去，在这最关键的时刻，依然没能获得绑架地址。
摆在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，要么天亮之前救出囡囡，要么她不择手段让顾砚倾拿出一颗肾。
她知道这样很不容易，毕竟对穆景霆来说，顾砚倾近乎他的命，即便她内心不想承认这个事实。
“顾砚倾还真敢来。”连续多日失眠的段容深，在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时，沉着喑哑的嗓子说了一句，随即从座位上起身。
听到名字的瞬间，孔雅霜猛地抬头，在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顾砚倾时，凄楚的眸子泛起震惊。
她还没来得及扑过去开口求顾砚倾，手机铃声乍然响了。
完全陌生的电话，只显示“未知来电”，既没有归属地，也没有显示号码！
“是网络电话拨号，我数到三，你再接听。”段容深狭长的眼眸从孔雅霜脸上移向老九，“立刻叫外面的技术人员进来！”
孔雅霜攥着手机的五指抖得厉害，耳边段容深已经从一数到了三。
哆嗦着手指滑屏接听，听筒里传来经过变音的说话声，和之前的诱拐犯完全一致。
“呵呵，我知道你们已经查到了我的身份，别再挑战我的极限，给你们最后三个小时，把顾砚倾交出来。”
距离之前约定的时间明明还剩六个小时，突然间缩短了一半？！
手机险些从孔雅霜的掌心坠落，“不是说好早上六点的吗？”
残忍扭曲的笑声响起，伴随着怒意，“是你们毁约在先！不但报警，还出动这么多人找我！哼，给你们三个小时，已经算仁慈的了，抓紧时间把顾砚倾送到河湾码头，我只要顾砚倾一颗肾，不会弄死她。哦……对了，谁都不许跟过来，否则我会立刻要了孩子的命！”
“不要！我……”她吼出的话没说完，对方已经迅速挂断。
三秒不到的时间，手机邮箱来件提示音“叮”的响了一声。
孔雅霜脸上血色全无的点开邮件里的链接，其他人凑过视线去看，顿时浑身冰冷得如同坠进了深渊！
一个不到三十秒的短视频，身穿长裙戴着墨镜的陈珊站在高楼天台上，手里抓着一个小女孩儿，涂了唇膏的血红嘴唇面对镜头时残忍的朝脸侧慢慢裂开，笑容狰狞可怖。
只要她一松手，小女孩儿顷刻间便会从百米的高楼直接坠下，粉身碎骨！
“囡囡！”孔雅霜的呼吸骤然一窒，心头如被铁锤重敲一击。
三岁大的小人儿脸色苍白如纸，连哭的力气都没了，在陈珊的两只手中看起来奄奄一息。
旁人看到这种情况喉咙已经堵得很深，何况是身为孩子母亲的孔雅霜，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。
“放开我的囡囡！囡囡……我的囡囡……”孔雅霜声嘶力竭的低吼着，恨不得从屏幕钻过去，更恨不得亲手把陈珊从楼顶推下去！
视频是提前录制好的，陈珊面色狰狞的看着镜头，传来阵阵的笑声，像是早就料到他们看到视频后的反应，笑声爽到癫狂。
手机“啪”的清脆摔落，屏幕碎了一角。
孔雅霜如烂泥一般滑倒在地上，瞳孔里的焦距逐渐扩散。
段容深点了根烟，冲穆景霆讽刺的开口：“原来你们看到我段容深的女儿命悬一线，也会露出同情悲愤的眼神，倒是没我想象中的冷血。”
“给你们一个小时的考虑时间，要么这一个小时内就把我女儿从陈珊手里救出来，要么干脆点把顾砚倾送去河湾码头，换我女儿回来。我不会再等了，绝不会让囡囡死在那个女人手里，一个小时后我们就是敌人，在这之前，做好决定吧！”
扔了烟头，段容深冷哼着出门。
孔雅霜几乎要被内心的绝望悲痛溺亡，充满求助的目光缓缓移向了对面，此时面色苍白紧抿着唇瓣的顾砚倾。
早就浑身森冷的顾砚倾，瞳孔里的惊惧的水浪一层漫过一层。
再没听到那段通话，没看过视频之前，她还没有像现在这般害怕。
那真的是陈珊啊！活生生的，残忍如旧，从童年开始，就成为梦魇夜夜纠缠折磨着她，这世上很多人最害怕妖魔鬼怪，可她最怕的，却是这个女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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